氢气在氯气中燃烧的化学方程式(19岁女孩遭猥亵自杀 涉事老师曾举例苍井空回答学生问题)

央视网消息：关注甘肃庆阳的19岁女孩李某某，网络上，大家都叫她“庆阳女孩”，两个多星期之前，她爬上了当地繁华地带一栋大楼的八层窗沿儿，想要跳楼轻生，消防队员历经四个多小时的救援，可最终没能挽留住女孩年轻的生命。因为网络的视频传播，最初引发人们关注的还是围观者的冷漠和恶意的起哄，但再深入，就发现，两年前，李某某曾经遭遇班主任的搂抱、亲吻，在她生命最后20个月里，她一次次去试图讨公道，也多次尝试自杀。但公道，没有讨到，自杀，却变成了现实。近期对这起事件有过多次报道，还原了事件的经过，暴露了背后的问题，今天，我们再次反思这起悲剧，是想探讨，在类似的事件中，社会、学校和身边的人，该给予当事人怎样的救助？

庆阳市西峰区人民检察院在不起诉她的班主任的理由说明书中强调，老师亲吻她的面部和唇部的行为，属于情节显著轻微，为何一个检察院认为轻微的情节却会给小女孩留下如此严重的创伤？老师的行为该怎么界定？那条红线在哪儿？

漫长三分钟 悲剧发生的源头

2016年9月6日，17岁的依依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来到学校心理辅导室寻求帮助，整个过程断断续续，几乎用了一整天的时间，王亚萍才搞清楚前一晚那三分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庆阳六中心理辅导教师 王娅萍：“她就说是胃疼，去医院吊瓶回来以后，就到她补习老师那个房子里面说要休息一会儿，然后班主任看见了，就是进来问了一下，问了一下说是这个补习老师罗老师出去了，出去了就说，这个老师就突然把她抱住亲她脸颊和耳朵。”

律师：当事老师平时言行逾越界线

对于依依的班主任吴老师，同学们的普遍评价是德高望重，脾气很好。一名叫贝贝的同学曾向媒体回忆：有一次她上课打瞌睡，吴老师摸了她的脸和耳朵叫醒她，没有责备，对其他学生也是如此，同时吴老师上课也很幽默，一次化学课，讲到氢气在氯气中燃烧会发出苍白色火焰，有同学问“苍”是哪个字，他回答“苍井空的苍你不知道吗？”对于吴老师的这些言行，在一位了解依依案件的律师眼中，都已经逾越了界线。

律师 万淼焱：“摸耳朵是亲密关系当中带有特定性意味的举动，我认为对于教师来说，凡是带有性挑逗、性别歧视意味这样的语言和动作，都不能对学生实施和提及。”

历经四小时 最终挣脱消防员的手

没有人注意到，依依是什么时候从商厦8楼的废弃餐厅翻窗爬出的，在仅仅30厘米的窄檐上，许多围观的人拍到她坐在边沿低头看手机的样子，腿上放着黄色提包和一个布娃娃。虽然历经长达四个多小时的救援，依依最终还是用力挣脱了消防队员的手，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 “请你放开我，让我去死，我活得真的很痛苦”。

依依父亲：“她整晚整晚睡不着，晚上睡觉就会一下子吓得惊醒地喊，就在床上哆嗦，满头大汗。”

因为胃疼休息 老师探病成“噩梦”

时间倒回到两年前，那时17岁的依依是庆阳六中一名刚刚升入高三的学生，2016年9月5日晚上，因为胃疼她被任课老师安排在学校公寓楼109房间休息，而随后在这个房间发生的一切，成了依依再也无法走出的“噩梦”，她在一份“控诉状”中描述了当时班主任来探病的细节，“他疯了般扑过来，抱住我不松开。我浑身无力，我很害怕，然后他抱住我开始亲我的脸，吻我的嘴巴，咬我耳朵…”据依依描述，当时幸好另一位老师回来取东西，一切才得以终止。

庆阳六中心理辅导教师 王娅萍：“她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当时也就是尽量安抚，我就说这个事情确实太可耻了，那时候我真的是从业时间也不长，经验也少。”

“噩梦”后现病情 无明确诊断

最早知道依依痛苦秘密的是学校的心理辅导老师王娅萍，除了尽力安抚外，她也把事情上报给了学校。自那晚之后，依依就像变了一个人，开始频频半夜惊醒、撕书、甚至上课晕倒，而面对女儿骤然出现的病情，不知情的父亲带着她四处求医，先后带她去了庆阳和西安的医院看病。后来他们又去了医疗水平更高的上海，依依也向父亲吐露了实情，但医生始终没给出明确诊断，只是让她吃一些抗抑郁的药物。

依依父亲：“学校也跟我讲，你好好带女儿看病，我们会调查清楚，会给你一个公理的。孩子回学校以后，老师还继续来上课来了，我女儿说她一下子感觉眼前模糊得很，黑板上写的啥前边是啥她就看不清楚。”

北京安定医院医生 潘伟刚：“做心理治疗第一步就是到一个安全的环境，这是第一步的，远离场景是非常必要的。17岁她的心智和社会化没有完全达到成人一样，所以她承受的压力和痛苦更强烈一些。”

失去求学能力 求“公道”未果

精神和药物的双重折磨下，依依逐渐失去了求学的能力，但对高考的渴望，又让她前后20多次返回学校，但呆得最长的也不到一周，校园把她一次次带回到痛苦场景中。依依想要一个公道和答复，她和父亲向当地公安机关报了案。2017年5月，施害人吴某厚被处以10日的行政拘留，然而就在他结束行政拘留返校后不久，依依坐上庆阳六中一栋教学楼五楼的栏杆想要跳楼。在被消防和师生合力救下后，庆阳六中决定派老师陪依依父女赴北京就医。在北京安定医院，依依第一次被明确诊断为“创伤后应激障碍”。

北京安定医院医生 范华：“创伤后应激障碍，它持续时间挺长的，它还不停地闪回，还会闪出当时的那种情景，甚至还会有那种焦虑、愤怒、抑郁。”

北京安定医院 潘伟刚：“如果治疗达不到一个规范合理的治疗的话，它有可能会继续反复发作，当事人会非常痛苦。”

事发九个月后 治疗延误病情严重

距离事发已经九个月，治疗被延误的依依，病情已相当严重。在安定医院呆了仅仅一个月后，依依中断治疗回到庆阳，此时她已错过了2017的高考，后来在依依要求下，父亲为她换了学校继续读书，虽然那时她已经完全没法看书了。

向检察院申诉 判定“不构成犯罪”

2017年7月，李父向西峰区人民检察院申诉，然而今年3月和5月，庆阳市区两级检察院先后都做出不起诉决定书，判定吴某厚“情节显著轻微，不构成犯罪”。此时，又是一年的高考季。

依依父亲：“她看见市检察院维持不起诉决定，那个对她来说，让她很绝望的。我劝她别读了，但是她还在坚持，但是去了又不行，她就觉得我以后的出路在哪里。打工显然这不是我想要的，她挺喜欢做播音的。”

庆阳女孩 生命的最后20个月

“我最尊敬的老师和我最依赖的学校已毁了我对这个世界的信任，毁了我对未来的向往……半年左右，我竟失去了所有快乐。”依依原本是一个开朗乖巧的女孩，生前喜欢画画、捏泥。在她最后整理的文件袋里，除了有高三各科试卷，还有大白兔奶糖糖纸和卡通剪纸。去年12月，她在网上还上传过自己朗读的诗。

目前甘肃省人民检察院已受理申诉，庆阳市教育局将吴某调离教育系统，取消教师资格。

救援失败 消防员出现应激反应

女孩最后的这一次轻生，参与救援的一位消防战士第一反应就是我认识你，去年我救过你，救援失败后，救人的战士，也由于过于悲痛，不得不接受心理疏导。

同样情节 公安局和检察院认定不同

庆阳市公安局西峰分局在对吴老师的行政处罚决定书中这么描述：吴某用嘴在依依的额头，脸部，嘴部等部位亲吻。构成猥亵。但在今年西峰区人民检察院不起诉决定理由说明书中，这一行为被描述为不符合常理但情节显著轻微。

中华女子学院法学院副教授 张荣丽：“现在猥亵儿童罪是0到14岁的，14到18岁就按照成年人的情况来处理了。但是实际上还是不妥的，她的心里依然达不到成年人那样成熟的程度，这个问题可能放在成年人身上，亲吻3次，可能也确实达不到犯罪的程度，但是我们不能用成年人的心理替代未成年人的心理。”

专家：老师行为约束缺乏统一规范

同一个行为，对未成年人会造成的影响，用成年人角度看待显然不妥，那么校园之内，老师的行为边界到底在哪？对于这一问题，教育部、公安部、共青团中央、全国妇联在2013年就发布了《关于做好预防少年儿童遭受性侵工作的意见》规定各地教育部门和寄宿制学校，要对多有女生宿舍进行“封闭式”管理，原则上聘用女性管理人员，未经允许，所有男性，包括和家长，一律不得进入。对于更细的规则，则是各地教育局根据当地情况制定。

中华女子学院法学院副教授 张荣丽：“从全国性法律来说并没有相关的规定，我觉得在缺乏统一规范的情况下，教育部可以围绕着师生之间，从教育管理和日常的接触规范上，可以出台一些指导性的规定。比如老师需要进行一些教育 交谈 交流的时候，我觉得应该设定在一个，开放的空间，明确了言语和行为的界限，知道超越这个界限之后，自己可能承担的法律责任，其实这对老师也是一种保护。”

处罚吴某不及时 终至女孩悲惨结局

根据官方通告，对于吴某的处罚已经有多次处罚，2016学校将其调离教职，2017年教育主管部门也给学校下发《庆阳市教育局关于给予吴某厚降职岗位等级处分的决定》。最近，依依坠楼后，庆阳市教育局又对吴某作出了进一步的处理决定，取消吴某的教师资格。

李明军：“我女儿已经死了，这个事实也改变不了，但是我想如果我女儿的事能让大家都意识到学校的重要性，大家都努力让学校能够变得风青气正的，让天下的父母都能放宽心的把孩子放在学校里边，让孩子在学校里边他能感觉到很安全，那我女儿就没白死，但这些能做到吗？”

侵害发生后 如何保护受害人？

小姑娘在给庆阳市人民法院的控诉状里写到，事情发生后，她曾经向学校表示，希望不再看到侵害她的班主任老师，学校本来是答应她的要求的，但一发现班主任是高三年级化学学科的带头人，学校就表示，这很难有人替换，希望小姑娘能理解学校的难处，甚至建议她转班或者转学，毫无疑问，在学校有关人士看来，学校的升学率，要远远高于一个孩子的心理创伤，这恐怕并不是一所学校的问题。而在面对同样事件时，专家表示，国际上通用做法是，必须将当事人和受害人隔离，给予当事人更为周全的保护。可惜，在现实中，并没有受到保护的小姑娘最终离开了这个世界。

“段老师说他很庆幸我没有告诉我爸爸……我说我不想再看见班主任，段老师满口答应，再听我说是吴老师，他立刻反悔了，给我说他办不到，因为学校很难有替换的班主任……我不懂为什么（学校）宁可要我转学，也换不了一个老师？”

学校态度和处理方法加深伤害

这封依依生前写给庆阳人民法院的控诉书，记录了她在遭遇班主任老师侵害后，学校最初的态度和处理方法。当时，一位姓段的政教处主任，未经依依同意，就将班主任吴某厚请到心理辅导室，向依依道歉，希望借此可以“大事化小”。

依依父亲：“我女儿已经受到伤害，你还敢让她单独面对/你们做心理工作的，你应该知道她面临着什么，对吧？据我女儿后来说，那哪是道歉？就是一种恐吓和道德绑架/老师跟她说/你看这个事情如果张扬出去了，我都50多岁了你将来咋办？”

中国科学院 心理研究所 龙迪教授：“这个孩子我想她是很聪明的，她知道靠她自己是不可能让老师停止这个行动的，所以她找其他的老师帮忙。遭受性侵犯，让性侵犯停下来是第一步，只能是成人社会来做的，如果制度没有一个有效的回应，负面影响会不断加深。”

专家：侵害发生后 需营造安全环境

龙迪是中国研究儿童性侵害的心理学专家，在香港攻读博士学位期间，学习并深度参与多起香港社会针对未成年人性侵害的事后干预、救助。根据她的经验，侵害发生后，如果不将施害者隔离，不为孩子营造一个安全的环境，那么，做任何心理帮助或治疗，都不会很有效果，甚至是有害的。

中国科学院 心理研究所 龙迪教授：“在香港有人举报，有孩子可能遭受性侵犯，一个是司法系统的，一个是儿童保护系统的，迅速组成一个联合调查小组，穿便装，都不要用警车，把这个孩子接到这个做联合调查隐秘的地方，摆设也都是家居式的，访谈的过程中就录下来，法庭是接受的。那这样孩子不用重复很多次了，后边就变成警察继续检查，展开刑事调查，社工就要跟着孩子和家人一块儿来接触和来做评估，让这个孩子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人生最后20个月 父女孤立无援

然而，对于依依而言，类似的社会干预和救助几乎为零。人生最后20个月里，她与父亲孤立无援。这也是目前我国法律资源、公益机构分布不均匀的现实写照。在一座相对闭塞、匮乏的西北小城中，她讨要公道的唯一途径，就是不断申诉。然而，令法律专家失望的是，在这起案件中，当地公检法并没有坚持以未成年人受害者为中心的优先保护原则。

中华女子学院 法学院 张荣丽副教授：“几乎在整个事件当中，受害人的态度，受害人的要求，受害人的这种陈述，没有得到尊重处罚书里面侵害持续三分钟，很长时间，180秒，在这个期间发生了什么？受害人陈述在三分钟里撕扯衣服，还有强制她，按在床上，亲吻她。但是加害人就很轻描淡写，所以最后，你们看，在处罚决定书上，就是加害人的陈述，额头、嘴唇、脸三处。”

国际成熟做法：多部门协作联动

目前，国际上关于未成年人的性侵害案件，成熟有效的做法是由政府牵头协调，建立包括教育、公安、司法、医疗等在内的，多部门、跨专业的协作联动机制。它要求教育系统能够针对未成年人性侵害，建立强制举报制度，确保有效报案；同时，公安、司法机关具备保护未成年人的专业知识，可以迅速甄别出性侵害事件，做好保密、刑侦及诉讼；更为重要的是，需要一批精神科、儿科医生和心理工作者，及时介入，提供心理救助。

中华女子学院 法学院 张荣丽副教授：“这个女生她实际上做了她能够做的一切，她既在校内投诉了，也向司法机关投诉了。最后这个悲剧可能给我们的教训是，在我们教育受害人打破沉默，勇敢的把这个性侵害这些问题揭露出来之后，我们社会上的救助机制是不是跟得上。如果我们救助机制没有，或者是救助机制很薄弱很差，无法满足受害人的这些保护权益的需要，那么打破沉默来说对受害人成本就太高了。”

反思悲剧 杜绝侵害 减轻伤害

女孩跳楼自杀一事，最初还是因为围观者的冷漠和起哄让大家觉得无法接受，才引发了更深层次的关注，但是，回望整个事件，从事发的2016年9月开始到李某某选择跳楼轻生，时间跨度超过20个月。一次又一次的轻生，一次又一次的求救和申诉，却都没有得到该有的结果。这个过程中的围观又是怎样的冷漠？这个过程中周围的人群又是如何的不作为？希望这件事情不会像很多热点新闻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人淡忘，希望能健全法律、规范制度，首先从源头上杜绝侵害的发生，希望对悲剧的反思，能在不幸发生侵害后，让伤害减至最轻，让花季不再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