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阅报栏(山东“幸福食堂”模式调查:老人吃饭困局,这样破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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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照阅报栏(山东“幸福食堂”模式调查:老人吃饭困局,这样破题)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不能少了数量庞大的老年人群体。山东是全国老年人口最多、应对人口老龄化任务较重的省份。2019年底,山东60岁以上老年人口达到2325.21万、占总人口的23.09%。其中,山东贫困人口中60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超50%。

由于农村青壮年劳动力向城镇转移,农村养老保障和服务问题日益尖锐,高龄老人和孤寡独居老人的吃饭困境更成为焦点难题。近年来,山东多地从解决老人吃饭困局入手,探索解决农村养老问题,供老人集体吃饭的“幸福食堂”模式取得良好成效。在解决农村老人吃饭难题的基础上,部分地区还探索利用新时代文明实践阵地丰富老人精神生活。

“幸福食堂”形式多样,但其核心影响因素是“钱”和“人”。针对问题,大众报业·农村大众记者深入济宁曲阜市、日照五莲县、威海荣成市、泰安新泰市、聊城东阿县、东营广饶县等地实地调查。

曲阜市石门山镇西焦沟村的新时代文明实践“幸福食堂”。

“有钱花不了,吃饭总凑合”

——“幸福食堂”为老人集体集中供饭

“开饭啦!”10月23日下午5点半,济宁曲阜市石门山镇西焦沟村的新时代文明实践“幸福食堂”里,“大厨”孔祥翠欢快的喊声伴着饭香从厨房涌出来。在院子里拉呱的21位老人,踱着脚赶到食堂窗口排队盛饭。

“我就愿意到‘幸福食堂’来吃饭,这里饭好吃。”因为一个人吃饭不及时,还常常就着咸菜啃煎饼应付,85岁的西焦沟村村民董立梅长期营养不良。刚开始,她从家到村里的“幸福食堂”,走一路得歇三回,“现在,腿脚都利索了,一抬脚就能过来”。如今,早、中、晚三餐饭前半小时,董立梅就开始往村里“幸福食堂”赶,这里三餐有人做,且每天只花5元钱。

“村里空巢和留守老人占总人数的1/3,他们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剩菜剩饭热了一遍又一遍,用火用电也不让人放心。”西焦沟村党支部书记张树亮说。老人简单的吃饭问题,不仅成了在外务工子女的牵挂,更是老人们每天都要面对的现实难题。

曲阜现有60岁以上老人11万人,其中无子女特困供养老人3196人。“这些老人属于困难群体中的特殊人群,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也就成了保障中的基本。”曲阜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王磊说。2018年以来,曲阜市按照政府主导、村级管理、村民自愿、非营利性的原则,依托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开始“幸福食堂”建设。目前,曲阜已有23个“幸福食堂”试点村的700多名老人因此受益。

石场乡是日照五莲县的重点贫困乡镇,经济差、底子薄,老年人多,最基本的吃饭问题困扰着不少高龄老人。近年来,针对农村孤寡、高龄老人生活不便的实际情况,石场乡以村级幸福院为场所,为老人集体提供午餐,探索农村互助养老发展模式。

石场乡李旺疃村幸福院的“爱心食堂”。

“今天中午四个菜加米饭。”10月28日中午,石场乡李旺疃村幸福院的“爱心食堂”里,81岁的李旺疃村村民姚廷福边吃边说。2017年,李旺疃村尝试每天为全村80岁以上老人和特困老人免费供应午餐,成为石场乡第一批探索互助养老的村庄。今年6月9日,五莲县恒德颐养中心与石场乡的岳疃、石场、前坪头等8个村庄签订连锁配餐协议,每天中午定时为村里的幸福院配送饭菜,这标志着石场乡34个村庄实现了互助养老全覆盖,全乡327位老人在各村的幸福院吃上热乎午饭。

在威海荣成市王连街道东岛刘家村,同样承载着解决老年人吃饭困局的“暖心食堂”早在2018年底就已运行。东岛刘家村的“暖心食堂”针对村内80周岁以上的老人、五保户、低保户等,每天中午免费供餐。

在荣成,80周岁以上农村老人有2.9万人,占当地农村人口的10.1%,其中96%以上依靠居家养老。“一方面村里的老年人较多,而子女们很多又外出谋生,高龄老人的吃饭等日间照料成为难题;另一方面,东岛刘家村是王连街道推行信用建设最早的村,村民们义务参与劳动能拿到信用积分奖励,开办‘暖心食堂’反哺老人有现实条件。”东岛刘家村党支部书记刘俊军说。

目前,荣成市已经开办363家“暖心食堂”,覆盖全市46%的村居,1.2万名80周岁以上的农村老人能吃上免费午餐。

记者调查发现,在农村地区,钱并非老年人脱贫解困的“特效药”,拿着钱花不了的现象普遍存在。对于高龄老人,尤其是贫困和孤寡的独居老人而言,解决吃饭难问题就基本解决了养老问题。类似曲阜“幸福食堂”形态的村级机构或场所已在省内多地出现并成功运行。

“钱”和“人”从哪来

——“幸福食堂”模式多样,各地因地制宜

“幸福食堂”的长效运转和范围推广,最关键的影响因素是“钱”和“人”,围绕这两个关键因素,山东各地因地制宜,开展了多种发展模式探索。

日照五莲县在农村孤寡贫困独居老人吃饭问题上,探索了独立运营式、联合运营式、连锁配餐式、企业援建式四种互助养老模式。

独立运营式互助养老模式由各村独立开办,利用本村幸福院开办“爱心食堂”,集中供养本村高龄、特困老人,这是石场乡最普遍的一种互助养老模式,覆盖当地李旺疃村等21个村。“民政和扶贫上补一点,村里自筹一点,老人来吃午饭不用花钱。”李旺疃村会计姚久富说。全村27位老人在这吃饭,全年成本在3万元左右。

石场乡岔家沟、单家村、上石屋、下石屋四村互助养老院,则属于联合运营互助养老模式。四个村人口都较少,且直线距离近,可利用岔家沟村设备齐全的互助养老院,辐射带动单家村、上石屋、下石屋村“低成本”参与互助养老。以上三个村只需各派遣一名护理员到岔家沟互助养老院做饭,并由护理员将午餐带回本村互助养老院,集中供养老人就餐。

“连锁配餐”互助养老模式,是依托上级政策资金,在石场乡敬老院投资扩建中心食堂,通过负责运营的恒德养老中心为石场村等8个村的77名老人提供配餐、送餐服务。“根据各村吃饭人数,我们事先把每村的热菜、主食分配好,配送车到村后,两三分钟就能把热菜、汤、主食端上桌。”石场乡敬老院院长张爱兰说。根据配餐协议,老人每餐餐费标准是5元,在幸福院就餐的老人只需交1元,其余费用由村集体和上级部门补贴。

在五莲石场乡李旺疃村“爱心食堂”,服务人员正在为老人准备午餐。

石场乡霞客院村互助养老院则是全乡唯一的企业援建式互助养老院,由村内霞客院民宿旅游开发有限公司赞助运营,本村爱心食堂建设和老人的吃饭费用由企业承担。“我们依靠上级拨一点、村里出一点、社会捐一点、子女交一点解决资金问题;通过人社、扶贫两个渠道选聘护理人员,解决人员问题。”石场乡党委书记姚常华说。

在威海荣成市,解决老年人吃饭问题的“暖心食堂”也探索出几种不同运营模式。

对于村集体收入50万元以上的村居,荣成市支持其盘活原有设施、场地资源,开办村级互助型食堂,运营费用由村集体经济保障,王连街道东岛刘家村走的就是这个路子。“食堂在老村委大院,费用由村集体解决。”村党支部书记刘俊军说。市级补助解决了冰柜、空调和灶台等大件,人工则靠“信用+志愿服务+福利待遇”模式,被当地志愿者包了。

对于村集体收入薄弱村,则由村集体提供场地和就餐用具,引入配餐企业、养老机构提供配餐服务。此外,还有由村集体主办,老人不集中就餐的“暖心饭盒”型,通过市场化运营或自建厨房配送份饭、志愿者结对帮扶等多种形式提供助餐服务。

据了解,荣成市级每年安排不低于380万元的“暖心食堂基金”,并向社会募集,充实基金池,对服务经济薄弱村、运行优良、服务人群多的运营方进行奖补。此外,荣成市文明办还设立200万元“暖心食堂志愿服务专项资金”,按照不同模式给予志愿服务团队“点对点”奖励。今年,荣成出台《“暖心食堂”文明实践志愿服务工作实施方案》,鼓励村居志愿者参与暖心食堂服务,根据志愿服务次数、时间等赋予个人一定信用加分,而信用积分与村民福利等挂钩。目前,荣成市335处食堂的所有工作人员全部由村级志愿团队组成。

在济宁曲阜市,西焦沟村建起了石门山镇第一家“幸福食堂”,而石门山镇也是曲阜市“幸福食堂”首批建设试点镇。“我们试点建设‘幸福食堂’,原则上选择村集体收入超过10万元,且村‘两委’班子比较热心、群众基础好的村庄,不搞‘一刀切’,做到成熟一个、建设一个、见效一个。”曲阜市石门山镇党委书记步新华说。三餐制村级“幸福食堂”的运营成本在10万元左右,由政府专项资金、乡镇财政、村集体、爱心企业和老人自身统筹解决,其中老人承担部分每天不超过5元。

据了解,曲阜“幸福食堂”的饭菜制作和服务人员,则各地根据实际,雇佣有做饭技能的贫困人员或志愿者;而管理运营由村党支部(村委会)负责;政府负责监管,实施财务公开、食堂亮证、饭菜不定期抽检。

在曲阜的“幸福食堂”,老人的餐具都会定点独立保存,并消毒。

为解决老年人吃饭难题,山东其他地区也进行了创新性探索。东营广饶县在村集体年收入超过15万元的村庄试点开设“一元餐厅”,目前已运行61家。广饶“一元餐厅”由村党支部领办运营,并设立“爱心汇”基金,鼓励有能力的党员带头,向“一元餐厅”捐款捐物,减轻了村集体负担;并建立志愿服务机制,党员带头定期到“一元餐厅”开展义务劳动、爱老敬老等志愿活动。在泰安新泰市西张庄镇西白沙村,村里的养老院为全村70岁以上老人免费提供午餐,每年10万元左右的运营成本由村内民办幼儿园的盈利部分承担,实行“以小养老”、“老幼共用食堂”,实现零负担运营。

山东各地类似“幸福食堂”的机构或场所还有很多,只是运营的模式、资金来源和服务人员构成略有差异。

从解决吃饭问题,到提供精神食粮

——“幸福食堂”服务功能正在延伸

10月25日,农历“重阳节”,济宁曲阜市石门山镇西焦沟村在新时代文明实践“幸福食堂”举办了孝和文化节,全村老人聚在一起听戏看节目过节。

“从厨房、餐厅、阅读室、棋牌室等生活娱乐场所,到餐厅内的电视机、冰箱、消毒柜等电器,一应俱全。”曲阜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王磊说。如今的“幸福食堂”不仅有效解决了老人吃饭难的问题,还为他们提供了一个读书读报、聊天娱乐的休闲场所。

曲阜“幸福食堂”里,老人们排队领餐。

此外,曲阜还为所有在食堂吃饭的老人都做了健康体检,并建立健康档案和膳食指导单;还提供“相约黎明”服务,由志愿者每天清晨到老人家上门问候;很多老人反映理发难,志愿服务就定时在食堂门口支起理发摊“义剪”……现在,曲阜“幸福食堂”已成为当地撬动农村养老服务的新支点,形成了“幸福食堂+N服务”的延展模式,满足了老年人的多元化养老服务需求。

在威海荣成市,当地也不断给“暖心食堂”延伸服务,开展起“餐前一刻钟、温暖老人心”活动,有条件的村居“暖心食堂”还安装了电视机、设置了图书角或阅报栏。在老人就餐前,组织表演文化节目、播放主题宣传片、为老人读报等。此外,荣成“暖心食堂”在传统节日、老人生日等节点,还会开展文艺演出、吃长寿面、生日蛋糕等活动。

去年6月,荣成市人和镇北齐山村联合当地的卫生院,对全村老人进行了一次体检;又根据老人身体情况,列出饮食禁忌,张贴在暖心食堂。“时间久了,谁不能吃太咸,谁不能吃肥肉,我们都很清楚,在配餐的时候格外注意。”北齐山村“暖心饭盒”志愿服务队队长陈喜妮说。

东阿县毕庄村,村支书毕拥军给老人端来刚包好的饺子。

在聊城东阿县大桥镇毕庄村的农村幸福院,8位60岁以上的孤寡和贫困老人一日三餐都来这里免费吃。毕庄村党支部书记毕拥军说,除了解决老人的吃饭问题,村里还常叫着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在幸福院搞大联欢,“老人都喜欢小孩,特别是一些孤寡老人,见了孩子一个个笑得和花一样,都主动教孩子包饺子、捏面人”。

服务人员紧缺,资金不稳定

——“幸福食堂”需要机制和体系支撑

总体而言,目前很多地方在探索解决老人吃饭难的问题上取得不少有益经验,且有部分先行先试地区已开始延伸服务内容和层次,关注起老人的精神文化生活。

当然,这种为老人服务的“幸福食堂”模式,大多停留在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地区和村庄,实际运营范围相对较窄,能享受相关服务的老人数量有限。虽然部分经济基础较为薄弱的地区和村庄也在推广此类模式,但资金和人员等压力较大。

政府补贴的不确定性和社会捐助的不稳定性,一直影响着食堂的正常运营;因为报酬低等因素,健康合格且有意愿的服务和配送人员在农村相对难寻;无论是集中就餐,还是配送模式,乡村特定季节恶劣的天气和路况,会严重影响餐食供应的连续性;食品安全也待重视。

为提高饮食安全意识,食堂厨师和老人们同吃一锅饭。

在资金和人员问题上,建议统筹政府各部门相关政策和资金,形成政府托底、补助机制稳定长效的资金体系,并充分利用社会捐赠和村集体资源;开发志愿服务,放宽服务人员限制,充分利用困难群众,实现互助互养。运营模式和收费问题上,应因地制宜,不可一刀切、一个标准,不为追求大范围推广而牺牲实际功效。政府应着力解决资金难题,积极引导提倡但不强制。

大众报业·农村大众记者 祝超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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