榨取冠冕上的利润，文艺复兴时期的世界首富

Posted 2023-01-02 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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榨取冠冕上的利润，文艺复兴时期的世界首富

公元15世纪后期，在欧洲大陆上，突然崛起了一个拥有庞大财富的金融家族——富格尔家族。当时，人们将其与著名的美第奇家族相提并论。但实际上，美第奇家族的影响力主要集中在意大利，而富格尔家族的影响力却遍及欧洲各个角落。在这个家族的鼎盛时期，不仅垄断了德国的矿业以及银行业，甚至长期控制着欧洲货币市场。他们的钱袋似乎有某种不可思议的魔力，只要乐意，源源不断的金币就会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油画《富格尔家族》

五百年前的世界首富

富格尔家族的事业得从他们的祖先约翰内斯·富格尔说起。

约翰内斯原本是一名亚麻织工，14世纪中期来到德国小城奥格斯堡。最开始，这位老实的手艺人只是出售自己制作的产品，赚取辛苦钱。到他的儿子小约翰内斯时，业务进一步扩大，开始贩卖亚麻织物。经过多年拼搏，小约翰内斯积累了3000金弗罗林的财产，成为当地颇有名望的市民。他去世后，长子安德烈用父亲留下的财富买了个贵族头衔，并在与一位贵族小姐结婚后退出商界，将所有生意交给弟弟雅各布打理。

没想到，雅各布这一支还真有商业头脑。1494年，富格尔公司成立，从此竟将富格尔家族带上了欧洲之巅。雅各布共有七个儿子，其中，乌尔里希、乔治、小雅各布都堪称商业奇才。尤其小雅各布（以下统称雅各布），更成为有史以来最具影响力的金融家，就连后来的罗斯柴尔德与摩根等金融巨头也难以望其项背。

雅各布是家里的第三个儿子，从小就被父母送到神学院接受严格的训练，将来准备成为神职人员。可是在他14岁那年，母亲又决定把他培养成商业人才，于是又将他送到家族在威尼斯的分公司学习金融、财务和商用数学。五年后，他成为乌尔里希·富格尔兄弟公司的合伙人。在这段实习期间，雅各布学习商业的所有环节，包括生产、销售、财务、人事等，以及记账时的每个步骤，逐渐摸清了整个家族商业网络的状况。

当时，欧洲的贸易中心正从意大利向北转移，仅有2.5万人口的奥格斯堡竟逐渐取代了佛罗伦萨。不过这里拥有欧洲最重要的铜矿区和银矿区，因此养育出大批著名的银行家，而雅各布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雅各布和两位哥哥的领导下，富格尔家族的公司开始经营多种商品，但最重要的依旧是他们家的特产亚麻织物。他们从地中海各港口收集棉花原料，用骡子将原料送到奥格斯堡发放给各个织布作坊，再从各作坊收购成品，将之分销到欧洲各地。此外，他们开始经营金属、调味品、丝绸、锦缎、药草、稀有食品、工艺品、珠宝等，一度还涉足利润丰厚的胡椒贸易。

1525年，拥有18个分支机构的富格尔家族公司，已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金融势力。他们发家的秘诀，就是向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放贷。皇帝则将帝国境内的土地与矿产作为抵押，价格要比市场上低25%—30%。随后，富格尔家族控制了德国、奥地利、波西米亚和西班牙的矿业及金属资源，当时欧洲最大的几座银矿也落入他们手中。在此基础上，他们还发行大量信用证券，流通范围很快便超过欧洲任何一个国家的货币。

与寻常商人不同，雅各布并不追求眼前的短期利益，而是喜欢通过冒险发大财。曾有一个亲戚劝他放弃投机事业，好好享受已握在手中的财富，雅各布打断了他的话，说自己只要活着就想赚取利润。这显然是个对财富极度狂热的人，但他也有温情的一面。1516年，他们在老家奥格斯堡修建了100多套房屋，以极低廉的价格租给了当地的穷人，堪称世界上最早的廉租房。这不仅说明了他们也做慈善，更从侧面反映出他们财力上的雄厚。

雅各布·富格尔肖像画

榨取冠冕上的利润

富格尔家族活跃的时期，欧洲正处于四分五裂的局面，仅在神圣罗马帝国境内就存在着成百上千个大小诸侯，更别说整个欧洲大陆。为争夺地盘和皇冠，他们展开了激烈的较量，而这一切都需要强大的财力支持。当时欧洲的整体经济水平还很落后，这群封建王侯也缺乏商业头脑。于是，每当需要用钱之时，他们就不得不向富格尔家族这种金融巨头借贷，然后乖乖地受其摆布。

由于富格尔家族与神圣罗马帝国的哈布斯堡王室之间一直存在紧密的生意关系，因此，当哈布斯堡家族需要财力帮助时，富格尔家族总是慷慨解囊。1508年雅各布就为皇帝马克西米利安提供了经济援助，使其得以顺利加冕。

1519年，马克西米利安去世后，西班牙国王查理一世和法国国王弗兰西斯一世被推选出来，竞争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可实际上，对于拥有投票权的选帝侯们来说，谁当皇帝都一样，关键在于谁给的贿赂更多。为登上皇帝宝座，两个候选人展开了大规模的金钱攻势，自然而然地欠了一屁股债。幸运的是，查理一世的后台老板雅各布腰包更鼓一些，他为此付出了85万古尔登。最终，查理一世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史称查理五世。

雅各布之所以如此仗义，倒不是因为他真的爱戴查理五世，愿意为其无条件的倾家荡产。他真正的目的是要牢牢控制住帝国的皇帝，进而为自己的经济活动服务。查理五世即位后，雅各布第一时间给新皇帝发去了贺信，信中直截了当地提醒对方：“整个世界都知道，陛下是在我的帮助下摘取了皇冠。”面对这狂妄的口气，原本心高气傲的查理五世也不得不谦虚接受。

对雅各布而言，所谓政治只不过是一种游戏，他真正关心的只有钱财和收益。几十年间，他给哈布斯堡王朝提供了巨额贷款，为保证对方有偿还能力，他又想方设法使皇帝们强大起来。他希望新皇帝能继续向他借钱，因为没有比贷款给皇帝更省事的挣钱方法了，当时，商人彼此之间的借贷利率是7%~8%，而皇帝向他支付的利息则至少是25%。

不过，借钱给皇帝也是有风险的，如果战争胜利，皇帝可以用掠夺来的财富还债，但如果战争失败了，皇帝就只能继续借钱进行下一场战争。因此，雅各布不但垄断了军队后勤、武器的供应贸易，还想出了更稳妥的规避风险的办法，他要求哈布斯堡家族的国王们用巨大的矿山、农业地产作为贷款的抵押物，并派人管理这些矿井、庄园，从中获得收益。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

在其鼎盛时期，富格尔家族几乎凌驾于整个欧洲之上。他们拥有庞大的组织，能源源不断地发放贷款，与德国所有诸侯密切来往，还与梵蒂冈教廷紧密联系。当时，罗马教皇不仅是精神领袖，拥有加冕权，还是世界经济权力的象征，拥有大量财富。尽管如此，教廷要想安全地从事金融交易，也必须与富格尔家族合作。

从1499年起，富格尔家族开始向罗马教廷放贷，并以他们经办的宗教收入作抵押。就像直接出钱操纵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选举一样，富格尔家族同样用金钱影响教皇的选举，当时欧洲各地的大主教，几乎都是雅各布的客户。教皇尤里乌斯二世就曾在富格尔的银行存入10万金币。根据一份未署名的中世纪档案记载，有个红衣主教去世时，袖子里还藏着一张富格尔银行的存契，金额为30万金币。

更不可思议的是，当尤里乌斯二世派人询问富格尔在罗马的负责人，多久能兑现他那笔存款时，得到的答案竟是一个小时。要知道，当时的10万金币，可是相当于三吨黄金。听到这个答复，教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便权势大如英、法两国的国王，也不可能在一个小时内凑足三吨黄金。说到这里，相信大家对富格尔家族的财富神话已有了大致的概念，已没有必要刨根究底，估摸这个家族具体的财富数字了。

正因为有这种秘密的、彼此信任的合伙关系，富格尔家族充当了教廷秘密出售教职的掮客。梵蒂冈教廷长期将德国境内的高级教职卖给出价最高的人，富格尔财团在梵蒂冈教廷设有专职代表人员，办理这种棘手的大宗买卖。不仅如此，对那些有兴趣从教皇处谋得一官半职的人，雅各布也十分乐意发放贷款。这种肮脏的、唯利是图的买卖，由始至终都让虔诚的信徒对富格尔家族怀有敌意。而雅各布参与的另外一个宗教商业活动，使他彻底成为淳朴教徒的公敌。

当时，为了整修圣彼得大教堂，教皇不得不筹集一笔巨款。要如何才能让广大教徒拿出钱来，一直让他很头疼。巧合的是，美因茨大主教当年因为购买教职，曾向雅各布借了一大笔钱。为了偿还这笔债务，城府极深的他便不动声色地建议教皇在德国各地发行赎罪券，如此一来，他也能从中捞上一笔。结果，赎罪券开始发行后，作为债权人的雅各布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德国地区的包销商。鲜为人知的是，尽管赎罪券卖得非常成功，销售业绩屡屡刷新纪录，但教皇拿到手的只有可怜的一小部分，剩余的一部分被德国各地的主教截留，大部分却落入了雅各布的口袋，因为大主教们还必须拿出部分所得清偿欠富格尔家族的债务和利息。

富格尔家族充当了教廷秘密出售教职的掮客

投机终不可持久

雅各布深知，仅靠贷款给欧洲各级君主并不能保证家族得到持久的利益，而风险最小的办法是掌握实体经济。于是，他很有远见地将政治投资逐渐转化为实业，最终成为整个欧洲铜产业的垄断者。

1498年，富格尔家族和另外三个家族一起向马克西米利安皇帝提供了一笔15万古尔登的贷款。而作为回报，皇帝允许他们独立自主地经营匈牙利的蒂罗尔铜矿。但野心勃勃的雅各布并不满足于这点成就，他想获取更多，便将大量铜器投入市场，最终迫使其他几个家族退出了铜器市场。这些愤怒的合作伙伴曾对雅各布提起诉讼，无奈雅各布得到了皇帝的支持，官司最终不了了之。

就在家族的事业趋近巅峰时，雅各布本人却遭到越来越多人的抨击。1524年，他想让教会罢免一个为路德新教做宣传的教士，群众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支持宗教改革、反对富格尔家族的游行示威活动。最后，这位商界巨头不得不暂时离开，逃亡乡下，直到为首闹事者被正法，城市再度恢复了平静，他才回到集团中心。

更不妙的是，雅各布的老对手，意大利美第奇家族的一位成员登上了教皇的宝座。如此一来，雅各布便失去了可说是最重要的大客户，而相反，佛罗伦萨的金融家们顿时有了靠山，终于敢联合起来对富格尔家族发起挑战。

形势越来越严峻，欧洲的政治动荡也频频打击着雅各布的事业。特别是在匈牙利，在农民暴动发生后，国王竟下令将蒂罗尔铜矿收归国有。

1526年1月，显赫一时的雅各布在忧愤交加下离开了人世，享年67岁。他留下的财产，光现钱就超过了200万古尔登。由于他没有子嗣，家族决定由其侄子安东尼接掌公司。

在安东尼手中，富格尔家族的辉煌又持续了一段时间。通过努力，他成功将已被收归匈牙利政府的所有铜矿再次纳入家族的控制之下。虽然被迫放弃了在意大利的金融业务，但到1546年时，富格尔公司的总资本已超过了500万古尔登。可令人担忧的是，其中仅查理五世的欠款就达200万古尔登。而且当时查理五世已陷入严重的财政危机，显然已无力偿还债务。如果要恢复其偿还能力，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对其投资。可惜安东尼的嗅觉远不如叔父敏锐，他没有继续发展与查理五世的关系，扭头向欧洲的其他王室提供贷款，从而丧失了挽救其最大欠款人财政危机的最后机会。

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1556年，查理五世被罢免，继任的菲利普二世虽然继承了债务，但一年后，其统治下的西班牙王国也因财政崩溃而宣布破产。情急之下，富格尔家族要求菲利普二世立刻兑现一张价值43万古尔登的汇票，菲利普二世断然拒绝。这只是噩梦的开始，此后，凡富格尔家族要求兑现的款项，全部变成一纸空文。到了1560年，仅西班牙拖欠的应付款项，就超过了富格尔公司自有资本的两倍。随后，家族的另一个重要客户法国国王也宣布破产，所有贷款有去无回。1575年，西班牙再次宣布破产以逃避债务，使得富格尔家族又有上百万古尔登付诸流水。

富格尔家族的发迹地奥格斯堡

经过多次致命的打击，富格尔家族遍布欧洲的贸易网络也每况愈下，最终只剩下雅各布时代积累的大量土地了。依靠这份遗产，富格尔家族的后人们富足体面的生活勉强维持了一段时间。不久，欧洲爆发了旷日持久的“三十年战争”，盛极一时的富格尔家族彻底走向了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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