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靠着情书俘获名媛张兆和的芳心，然而他们的婚姻并不算美满

Posted 2022-12-28 胡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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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靠着情书俘获名媛张兆和的芳心，然而他们的婚姻并不算美满

　「 ”我日里望着，晚上做梦，总梦到生着翅膀，向上飞举。向上飞去，便看到许多星子，都成为你的眼睛了。我行过许多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这是著名作家沈从文先生，早年写给妻子张兆和的一段情书。湘西凤凰古城沈从文来自风景秀美的湘西。彼时，他正在上海中国公学做老师，张兆和则是他的学生，就读于大学部外语系。显然，她是一个娇俏可爱、功课一流的校花。18岁的张兆和在中国公学曾夺得女子全能第一名，她聪明可爱，单纯任性。更重要的是，张兆和家世显赫，父亲张吉友，在安徽拥有万顷良田，热心结交蔡元培这样的教育界名流，投资教育事业，算是名门望族。民国时期，男女婚配是讲究门当户对的，作为来自湘西的穷书生沈从文，想要追求张兆和这样的富家名媛，可谓困难重重。何况，沈从文虽说有些才气，但当时并没有成名，在张兆和的那些追求者里，沈从文只能属于「 ”候补”。沈从文读过两年私塾，正规学历仅是小学毕业，在北京大学做过旁听生。幸好，当时并不只是看学历，更重要的是看能力，因为有徐志摩先生的推荐，胡适先生的提携，沈从文才得以到上海中国公学任教。沈从文中国公学不用高中文凭就可以投考，录取新生较宽。教学当中新开的选修课目很多，可谓兼容并蓄，学术自由，讲授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国家主义和无政府主义学说的都有，没有什么顾忌。这在当时的大学里是别开生面的。这所学校在当时可是名校，但是沈从文并不是一个好老师。第一次上课时，他的湘西土话很多人听不懂，前排的学生听得不知所云。他的声音又小，后排的学生又听不清。一小时的讲义，十多分钟就讲完了。然后，他窘迫地望着大家，再也无话可说，只好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字：「 ”今天第一次登台，人很多，我害怕了。”一个大学教师，面对数十个学生，能够勇敢地承认不足，沈从文也算明智。不然，那场面实在尴尬。沈从文没有经过师范培训，不明白教育学与心理学的原理，就直接上台讲课，当然，只能败下阵来。民国风沈从文第一次上课就上砸了，这些学生里面就有他的「 ”被追求者”张兆和。可以说，在张兆和这样的新女性眼里，沈从文实在没有什么可取之处，更不用说与之展开师生恋了。兆和身后有许多追求者，沈从文根本排不上号，何况师生恋也不为社会所看好。因此，当自卑木讷的沈从文不敢当面表白，只能给她写情书时，张兆和不动声色，只是把情书编了号。然后，始终保持沉默。应该说，张兆和处理沈从文情书的方式也是可取的。一些女生收到男生的情书后，往往会大发雷霆，当着很多人的面把情书撕得粉碎。这样的处理方式，会给男生致命的打击，毕竟大家还是讲脸面的。张兆和的沉默对于处于单相思的沈从文来说，是相当可怕的。试着想想吧，如果张兆和直接回信拒绝，可能沈从文就死心了。然而，她只是冷处理，既不接受，也不反对，这就给沈从文留下了一线生机，带来了无尽的相思之苦。沈从文告诉兆和最好的朋友：「 ”因为爱她，我这半年来把生活全毁了，一件事不能做。我只打算走到远处去，一面是她可以安静读书，一面是我免得苦恼。我还想当真去打一仗死了，省得把纠葛永远不清。不过这近于小孩子的想象，现在是不会再去做的。”沈从文如此坦白，自然是希望张兆和朋友带话，好让其明白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并不像有些人一样朝三暮四。情书但张兆和仍然不为所动，毕竟沈从文年长其八岁，而且又来自湘西。虽然湘西在沈从文的笔下堪称世外桃源，但时至今日，湘西仍然属于老少边山穷的典型代表，经济发展水平跟张兆和的家乡合肥相差太远。成长环境和家庭背景迥异的两个年轻人，怎么可能走在一起呢？沈从文向胡适请假，胡适劝他慎重考虑。胡适甚至答应，如果张兆和的家庭反对的话，他可以出面为沈从文说话。沈从文恳请胡适不要介入此事，却向兆和的朋友王小姐打探，想知道兆和到底有没有可能爱上他。王小姐告诉他，兆和的理智胜过情感：「 ”她从不为朋友一言所动，也不为朋友而牺牲己见。” 民国风男女之间的相思是一种病，这种病具有极强的传染性。如果美事可成，大家在羨慕之余往往会送上祝福。如果这事没有成，那么就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这对于事件中的男女双方来说都是一种伤害。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像涟漪般迅速扩散，都说沈从文因为追求不到张兆和要自杀。这样的言论给张兆和造成相当大的压力，其实作为一个年轻女孩，她即便拒绝了沈从文又有什么错呢？但一旦沈从文闹着要自杀，那么舆论的天平必然会向着沈从文倾斜，毕竟大家都是同情弱者的。在张兆和面前，沈从文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弱势群体，传出自杀的讯息，也可能是他有意为之吧。看来事情闹大了，张兆和情急之下，只好拿着沈从文的全部情书去找校长胡适先生。天真的张兆和认为，胡适一定会及时制止沈从文的荒唐行为，毕竟那么多情书，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对张兆和形成了骚扰。大家想想吧，家长把孩子送到大学是来接受教育的，而不是接受老师求爱的，这简直成何体统嘛！大学校园因此，张兆和当面就说：「 ”校长，你看老师老对我这样子，你说咋办嘛？” 这胡适先生也很有意思，人家学生是来请他解决问题的，他不为学生做主，反而替沈从文打起了圆场：「 ”他非常顽固地爱你。” 张兆和马上回了一句：「 ”我很顽固地不爱他。” 何为顽固，自然是固执己见了。针对胡适校长的态度，张兆和可谓针锋相对，以顽固对顽固，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胡适先生则表示：「 ”我也是安徽人，我跟你爸爸说，做个媒。” 张兆和连忙说：「 ”不要去讲，这个老师好像不应该这样。”你看，这就是张兆和的态度，其实已经有所软化，原因是胡适这个大学者居然要把这件事告诉张兆和父亲，这让小姑娘有些措手不及。要知道，胡适是美国留过洋的，1922年就做过北大校长。这样一个全国知名的学者出面，张兆和父亲必然是要给面子的。胡适之所以这么做，就在于他看中沈从文的才情，认为他学历虽然不高，将来必成大器。媒婆胡适先生当然对张兆和说了一大通的好话，希望她再考虑考虑。当天，张兆和在日记中写道：……他夸沈是天才，中国小说家中最有希望的什么，及至我把我态度表明了，他才知道我并不爱他。这下子他不再叨叨了，他确乎像是在替我想办法，他问我能否做沈一个朋友，我说这本来没甚关系。可是沈非其他人可比，做朋友仍然会一直误解下去的，误解不打紧，纠纷却不会完结了。这里，他又为沈吹了一气，说是社会上有了这样的天才，人人应该帮助他，使他有发展的机会！他说他崇拜密斯张倒是真崇拜到极点。谈话中这句话他说了许多次。可是我说这样人太多了，如果一一去应付，简直没有读书的机会了。于是他再沉默着。在张兆和眼里，这时的沈从文就是一幅死缠烂打的嘴脸。其实，这是爱情中最有效的办法。所谓男追女隔重山，看来沈从文深谙其中之道。两天后，胡适也写信劝沈从文，不必太为难自己，伤了心也损了名声。但是兆和阖上日记前，又表达了一些她对胡适的看法：临行时，他说：「 ”你们把这些事找到我，我很高兴，我总以为这是神圣的事，请放心，我绝不乱说的！”神圣？放心？乱说？我没有觉得自己和有名的学者谈了一席话，就出来了！湘西得知这次会面情形后，沈从文随即便给兆和写了封信。在信中，他承认自己「 ”顽固”，因此也尊重她的「 ”顽固”；同时又说两个人都寸步不让，也不是坏事。在与兆和见面的时候，胡适形成了对她的看法，于是把自己的想法写信告诉沈从文，并将副本寄给了兆和。他在信中写道：张女士前天来过了。她说的话和你所知道的大致相同。我对她说的话，也没有什么勉强她的意思。我的观察是，这个女子不能了解你，更不能了解你的爱，你错用情了。我那天说过，「 ”爱情不过是人生的一件事（说爱是人生唯一的事，乃是妄人之言），我们要经得起成功，更要经得起失败。”你千万要挣扎，不要让一个小女子夸口说她曾碎了沈从文的心…… 那天我劝她不妨和你通信，她说，「 ”若对各个人都这样办，我一天还有工夫读书吗？”我听了怃然。此人年太轻，生活经验太少，故把一切对她表示过爱情的人都看作「 ”他们”一类，故能拒人自喜。你也不过是「 ”各个人”之一个而已。爱情兆和读了胡适的信后，撰文反驳，因为只是写给自己看的，她把此文放在日记中：胡先生……以为沈是个天才，蔑视了一个天才的纯挚的爱，那这小女子当然是年纪太轻，生活太无经验无疑了。但如果此话能叫沈相信我是一个永远不能了解他的愚顽女子，不再苦苦追求，因此而使他在这上面少感到些痛苦，使我少感些麻烦，无论胡先生写此信是有意无意，我也是万分感谢他的。其实，沈从文、胡适和张兆和那时都住在学校里，大家开诚布公地坐在一起谈谈，心里就亮堂了。但不知咋的，大家都喜欢写信，似乎书面语表达起来更加正式些。或者是，通过阅读信札，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关切，毕竟，有些话当面说不清楚，特别是对于一些木讷的人来说。而诉诸于文字，则可以将真实含义表达清楚。守望爱情那天晚上，兆和曾考虑写封信去安慰沈从文，因为「 ”他究竟是个好心肠人”，但是又怕误导了他，她写道：这是我们女子的弱点，富于同情而又不敢表示。也不怪，女子在这世界上是最软弱可怜的，她们的一切行动思想均在苛刻的批评下压伏着，她们偶一不慎，生命上刻上了永世不消的人们的口印，便永久留着一个洗不脱的污迹…… 沈从文觉得兆和的语调——冷冰冰毫无感情——既伤人又迷人。他希望兆和明了她以前从不了解的情愫。同时，他又觉得如果兆和能继续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也很不错。在1931年6月的信中，他写道：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开弓不收回头箭，沈从文在以后的三年零九个月里，他发动的主要攻势便是长篇累牍的书信追求。有一次，情书居然写了六页，算是发挥了作家舞文弄墨的专长。古人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靠着这些情书的表白，张兆和见证了一个男人对她至死不渝的爱恋。最终，也成就了二人之间的姻缘佳话。老苏州 1932年夏天，张兆和大学毕业回到了苏州老家。沈从文带着巴金建议他买的礼物——一大包西方文学名著敲响了张家的大门，二姐允和出来招呼了这位不速之客。弄堂很窄，允和对站在太阳底下的沈从文说：你进来吧，有太阳。沈从文不进来，允和就告诉他三妹上图书馆去了，不在家，让他进来等。沈从文听完说了声「 ”我走吧”，回头就走了。沈从文回到了旅馆，一个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满脑子尽是张兆和的音容笑貌。三妹回来后，允和把她骂了一顿：你假装用功，明明晓得他今天要来。兆和说：我就是用功，哪晓得他这个时候来啊。允和让妹妹大大方方地把老师请到家里来，兆和终于鼓起勇气回请了沈从文。心潮澎湃的沈从文回到青岛后，立即给二姐允和写信，托她询问张父对婚事的态度。他在信里写道：如爸爸同意，就早点让我知道，让我这个乡下人喝杯甜酒吧。张兆和的父亲开明地答：儿女婚事，他们自理。甜酒带着这份喜悦，两姐妹便一同去了邮局，给沈从文发电报。允和拟好的电报是：山东青岛大学沈从文允。很简单。兆和的则是：沈从文乡下人喝杯甜酒吧。这也许是中国最早的一个白话文电报了，但邮局没有收，而收下了允和的。与沈从文订婚之后，张兆和为了和心爱的人靠得更紧，只身来到青岛，在青岛大学图书馆工作。专心于写作的沈从文在生活上一塌糊涂，一次洗衣服时，兆和发现了一张揉碎了的当票。原来沈从文把兆和的一只戒指当了，却忘了取回。 1933年9月9日，沈从文与张兆和在当时的北平中央公园宣布结婚，但并没有举行任何仪式。新居是北平西城达子营的一个小院子，这个媒人是允和做的，所以沈从文一看见二姐允和就叫她「 ”媒婆”。新婚不久，因母亲病危，沈从文回故乡凤凰探望。他在船舱里给远在北平的张兆和写信说：我离开北平时还计划每天用半个日子写信，用半个日子写文章，谁知到了这小船上却只想为你写信，别的事全不能做。陪伴沈从文和张兆和爱情，完全就是靠书信撮合而成。婚后，跟那些平凡的夫妻类似，两人之间照样也有矛盾，其实这很正常。毕竟，那种始终相濡以沫的爱情，那种脱离了人间烟火的爱情，还是相当少见的。1988年，沈从文带着遗憾离世。此后，张兆和开始整理丈夫的遗稿，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开始渐渐读懂沈从文。她说出了这样一番令人潸然泪下的话语：「 ”从文同我相处，这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近来我开始逐渐了解他，他不是完人，却是个稀有的善良的人。”（彭忠富/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