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只属于少数人，没有被大众真正热爱

Posted 2022-12-27 古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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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只属于少数人，没有被大众真正热爱

文 | 张佳玮 《西斯廷圣母》，拉斐尔 众所周知，印象派的繁荣昌盛，终结了新古典主义与学院派的垄断，为现代艺术开了道。 >话说，他们是怎么终结一整个古典时代的呢？ >印象派老几位，即莫奈、雷诺阿、塞尚、毕沙罗，甚至后来与塞尚一起算后印象派三杰的高更与梵高，当时反古典学院派的主张，大致如下： >——古典学院派的绘画过于工细，都在画室里完成，不具备自然界的真实光线：所以印象派们重视现场光影绘画。这是莫奈们的意见。 >——古典学院派泥古不化，一味描绘古代史诗传说：所以印象派们重视现代场景的描绘：像莫奈还专门去画蒸汽冉冉的火车站。 >——古典学院派过于在意纯粹完美的结构，太在意“正确的素描”，而照相机于1839年发明后，已经不需要这种东西了。 >——塞尚认为，绘画本就是色彩的艺术，画就是色块与色块的质感；那一代人都嫌古典派太在意素描，太喜欢用素描制造伪3D效果了：画就是画，何必非要搞个雕塑式审美呢？ >——所以20世纪以后，绘画更重视色彩，重视二维表现，不在意“还原真实的雕塑式审美”，或者“理想之美”了。现代艺术更重视给予人感官的刺激，而非雕塑式呈现场景，给予人审美享受。 《巴蒂诺尔的火车》，1877 年，莫奈 >可能有人会问：历来反学院反古典的也所在多有，这不，矫饰主义反了文艺复兴，巴洛克和古典主义互相看不顺眼，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也分别追着学院派闹，为啥偏是印象派这一代人熬到了最终胜利呢？是莫奈、雷诺阿们生命力格外强韧吗？其实也不是。 >一个现实：哪怕是文艺复兴、古典主义与新古典主义流行的时代，大众也从来没享用过古典艺术。像米开朗基罗、达·芬奇、拉斐尔文艺复兴三杰，基本靠教皇与王族供养。他们的作品多也不是私人收藏，而是给教廷或宫殿用的：反过来，也只有教廷与大贵族养得起他们。 >在19世纪之前，贵族势力就这么宏伟。哪怕到19世纪初，贝多芬年少气盛，曾经觉得自己可以不向贵族弯腰；结果老来经济也实在不算好。即，古典时代，教廷、王族与大贵族占据经济与话语权。艺术家于他们而言仿佛仆人，接受他们的委托，创作他们需要的东西。教廷王族的权力来自久远世袭，所以要不停强调古典审美。 >这里的一个例外，是17世纪的荷兰画家。毕竟当时荷兰已是个小资产阶级当道的市民社会，小市民就不爱看宏伟的宗教画，而喜欢静物画、花卉与肖像画，挂在家里，而非供在教堂里，当一点个人的审美。 >所以真相是，在19世纪之前，古典作品的画作，许多用于宗教、宫廷或别墅，类似的大型厅堂装饰。强调古典，强调权威，强调雕塑式的审美，才到位。所以即便在古代，古典艺术从来也只是属于少数人，没有真正被大众热爱过。 《红屋顶》，1877 年，毕沙罗 印象派的时代妙在何处呢？莫奈出生于1840年，雷诺阿1842年。他俩开始搞印象派画展时，法国进入共和时代，德国将要统一了，英国早就进入资产阶级时代了，教廷的权力不停衰落。大资本家与中产阶级代替王公贵族与神甫老爷，成为新的赞助人。与此同时，世上有报纸了，有新闻了，有评论家了：评论家们当然会在1874年痛骂莫奈与雷诺阿们，但也会在20世纪到来时，为他们大唱赞歌。换言之，古典绘画风格向现代艺术过渡的过程，既是雕塑式审美向平面式审美的过程，也是王公贵族失势、中产阶级审美接班的过程。1900年巴黎世博会期间营造的大小宫，就是这种审美过渡的见证：先前一直强调巴黎是座石头城市、拒绝平民化钢铁玻璃的巴黎市政府，也乐意造一座钢铁为骨、石头为皮肉的建筑了。石头、素描、雕塑式的古典审美与教廷王公们一起留在了19世纪，钢铁、玻璃、色彩、平面的20世纪，由此开始。说这是一场人民的胜利，并不为过呢！